为官做人当有板桥风骨
吕斌 杨艺
四月,正是兴化的高光时刻。
这个位于江苏中部的水乡小城,每年的油菜盛花期,便会向世人打开一幅“千垛油菜花海”的唯美画卷,引得各地游客纷至沓来。
兴化钟灵毓秀,人文荟萃,不仅有独具魅力的自然风光,更有星光闪耀的人文名片,其中最夺目的莫过于“三绝奇才”——郑板桥。
郑板桥是“扬州八怪”的主要代表,以诗书画“三绝”闻名于世。不论是为官,还是做人,郑板桥身上的铮铮风骨都堪称后世的标杆和榜样。他题诗自省,留下了“一枝一叶总关情”等忧国忧民的佳句,成为千古流传的爱民心声。他的诗词曾被习近平总书记公开引用达二十多次。
二百余年历史风尘吹过,板桥风骨更加熠熠生辉。

郑板桥雕
位于兴化东门郑家巷的郑板桥故居,是当下的热门景点。院落前后仅两进,白墙青瓦,幽幽兰竹,朴实典雅。清康熙三十二年(1693年),郑板桥就出生在这里。他祖上三代都是读书人,算得上书香世家。然而,其时已家道中落,只剩茅屋几间,儿时的郑板桥过得十分清贫。板桥4岁时,生母离世:14岁时,继母离世,少年板桥的生活更加艰难。他只能一边寄情于房前屋后的幽兰劲竹,一边苦读诗书追逐理想。
二十出头的郑板桥,跨出了人生的重要一步,考中了秀才。成婚之后,又生下一对儿女。然而,困顿的生活并没有因此而改变。他只能靠卖画勉强维持生计,“日卖百钱,以代耕稼,实救贫困,托名风雅”。随后几年,他又接连遭受丧子丧父丧妻的打击,饱受命运的摧残。
尝尽人间辛酸的郑板桥从未向现实低头,而是凭借坚韧不拔的意志,愈挫愈勇,发奋苦读,实现了“三朝登三阶”——康熙秀才、雍正举人、乾隆进士。考中进士时,他曾作画赋诗纪念:“我亦终葵称进士,相随丹桂状元郎。”喜悦之情溢于言表。
可以说,坚韧不拔的意志伴随了郑板桥一生。前半生,是面对苦难生活,后半生则是面对黑暗官场。
郑板桥做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,而是意在“得志则泽加于民”。颠沛流离的生活、坎坷不平的人生,让他洞察人间疾苦,看透世情世俗,真正了解到社会底层民众的真实境遇,也让他产生了百折不挠的顽强毅力,并下定决心要成就一番为民事业。
郑板桥到潍县上任不久后,就遭遇严重的自然灾害。在百姓最危急的时刻,郑板桥决定开官仓放粮,并振聋发聩地说出了“上有谴,我任之!”最终担着“擅开官仓”的巨大风险为百姓发粮,拯救了潍县万余人的性命。
封建官场黑暗腐败,郑板桥的为民担当,在当时看来十分不合时宜。面对各种攻击他的流言蜚语及官场打压,他没有一丝的胆怯和退缩,依旧迎难而上,以坚韧的毅力和决心,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为民请命,哪怕丢了乌纱帽也在所不惜。
“咬定青山不放松,立根原在破岩中。千磨万击还坚劲,任尔东西南北风。”晚年的郑板桥通过一首《竹石》托物言志,描写并赞美生长于“破岩”逆境中竹子的那种顽强不屈的生命力,用破岩之竹表达了自己积极向上的乐观心态和坚定执着的理想信念。
习近平总书记曾把《竹石》这首诗的前两句改成了“深入基层不放松,立根原在群众中。”这是总书记在梁家河七年知青生活的切身感悟,也是对新时代广大党员干部的要求——始终牢记为人民服务的宗旨,围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,以坚韧不拔的意志,咬定青山不放松,风雨无阻向前进。

郑板桥赈灾群雕
郑板桥为官十二载,始终坚持清正廉洁、刚正不阿、公正无私,堪称一代廉吏。在“一任清知府,十万雪花银”的清代官场生态中,郑板桥如一股清流,出污泥而不染。板桥的清孤风骨,在他的诗作和画作当中也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“虚心竹有低头叶,傲骨梅无仰面花。”郑板桥的这副自题联,表明了他光明磊落的人生理念。他不仅是这样写的,也是这样做的。无论是在范县还是在潍县,他都疾恶如仇,始终不肯与各种丑恶势力同流合污。
清代官场有一条“潜规则”:知县上任之后,要经常设宴结交地方官绅权贵,以求轻松任职,不被刁难。而郑板桥上任后既不拜访也不设宴,更是坚决不收受贿赂,心甘情愿地选择了为官从政的“困难模式”。
面对摆满山珍海味、名酒佳酿的官员聚会,郑板桥感慨万分,甚至痛心疾首。他写道:“原原本本岂徒然,静里观澜感逝川。流到海边浑是卤,更谁人辨识清泉。”短短四言,鲜明地表达了自己对贪官的痛恨及自己做官为人的态度。
面对权钱诱惑、权贵相逼,郑板桥如红菊一般巍然自居。他写道:“篱菊花开艳,经霜色更红。不畏西风恶,巍然独自雄。”在当时“不贪不腐不长久”的官场环境中,郑板桥的清孤高傲显得尤为难得。
到61岁离任之日,郑板桥“一肩行李,两袖清风”。潍县城内万人空巷,乡民含泪送行。郑板桥挥笔画竹题诗,赠给潍县的父老乡亲:“乌纱掷去不为官,囊橐萧萧两袖寒。写取一枝清瘦竹,秋风江上作渔竿。”这是郑板桥对潍县人民的离任交代,也是他光明磊落、清廉淡泊的人生诠释,更是他留给潍县不朽的风骨与灵魂。
作为掌管一县的主官,也许只需要稍微圆滑一些,便可以衣食无忧、安享晚年,而不至于“官罢囊空两袖寒,聊凭卖画佐朝餐”。但郑板桥却宁愿穷困潦倒,也坚守着自己的人生信条,决不越雷池半步,保持为官初心,堂堂正正做人,踏踏实实干事,清清白白为官。也正因如此,他才赢得了范县和潍县百姓的称赞与爱戴。
在他罢官回到扬州后的一次文人聚会上,同为“扬州八怪”之一的李鱓撰写了一副对联赠予他:“三绝诗书画,一官归去来。”既高度概括了他在诗文、书法、绘画方面卓越超群的艺术造诣,又道出了郑板桥清清白白、坦坦荡荡的官场生涯。

“衙斋卧听萧萧竹,疑是民间疾苦声。些小吾曹州县吏,一枝一叶总关情。”郑板桥的这首诗曾被习近平总书记在多个场合引用。这首诗也真切地流露出郑板桥对百姓的深情厚谊,折射出他心系百姓的为民情怀。
对于老百姓的事,郑板桥从不马虎。他善于体察民情,并且能俯下身子、放下面子,融入老百姓的目常生活中,倾听老百姓的心声。
在范县,郑板桥一反官场积习,脱下官服,不坐轿子,布袜芒鞋,深入田间地头察民情、问民生、解民忧。正如他在《喝道》和《自咏》中所说的:“喝道排衙懒不禁,芒鞋问俗入林深”“春雨长堤行麦陇,秋风古庙问瓜田。村农留醉归来晚,灯火千家望不眠。”郑板桥亲民爱民的形象跃然纸上。
在潍县,一次夜行,郑板桥发现了出身穷苦但读书刻苦的青年韩梦周,于是出钱供他上学,最后把他培养成一方硕儒。同时,他还培养了一大批读书人,播撒下文化种子。潍县科举在清代中晚期“称甲东郡,人才极盛一时”,郑板桥功不可没。
当郑板桥看到家财万贯的富裕人家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,而底层贫苦百姓种着贫瘠的山地时,心中忧虑万分。在他的一封家书《范县署中寄舍弟墨第四书》中,他把农民视为“天地间第一等人”,流露出强烈的忧民情感与民本思想。同时,他的《逃荒行》《还家行》和《思归行》更是直接写出了他所看到的山东人民的悲苦,以及他的怜悯与同情。这也促使他下定决心,冲破一切阻力,为百姓办实事办好事。
在潍县抗灾救灾过程中,他不是单纯等靠要,而是放眼长远,积极开展各种生产自救,修建了潍县城墙等一系列惠及民众的公共设施,帮助灾民渡过难关。他还推行以工代赈,让老百姓有活干、有饭吃。不知是不是上天的有意考验,郑板桥在潍县任上七年,其中竟有近五年的时间发生各种灾害。但他以民为本,大兴工役,修筑城池,平抑粮价,开设粥棚,活民无数。
在郑板桥的精心治理下潍县日渐兴盛繁华。到他离任时,案无留牍,邑无怨民,“百姓痛哭遮留,家家画像以祀”后来,潍县人还为他建了生祠,他的诗词书画成为人们收藏的珍品,他的故事在人民中间传了一代又一代。
对于官员,老百姓心中都有一杆秤。是用真心办实事,还是作秀走过场,群众都看在眼里。新时代新征程上,广大党员干部更应当发扬“枝叶关情”的为民之心,以清廉之举、务实之行努力赢得老百姓的认可和拥护。
郑板桥一生喜竹爱竹,画竹写竹,咏竹言志。他笔下的竹,咬定青山又扎根大地,枝叶交错而耿直有节,傲立风霜却虚心待民。这样的风骨正是他自己真实的写照,也应当是当下为官做人的重要遵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