泰州学派诞生于十六世纪初,发展于东南沿海至大半个中国。自王艮开门授徒到明朝末期,传承五代弟子,人数已知的有 487 人。《明史》中记载了超过二十人,《明儒学案》则整理了三十余人。泰州学派的思想不仅在中国国内传播,在东亚各国,如日本、韩国、朝鲜等地也有扩散,甚至对日本的明治维新产生了重大思想影响。泰州学派的传播范围之广、影响之深远,主要在于其代表百姓利益、契合百姓需求的民本文化。
泰州学派民本文化的核心理念,在于其创始人王艮提出“百姓日用即道”。其创新在于将形而上的道与形而下的器(即劳作)相结合,将形而上的道转化、落实为形而下的器物层面,促使百姓生产生活、社会交往活动,开始具备伦理本体、道德意味。这实际上是把“百姓日用而不知”的儒家伦理更为提高一步,变成自觉的所能所知。泰州学派之后,中国的儒家文化开始向下迁移,儒家学者开始把更多的目光投向了平民百姓。
——文化意蕴
泰州学派民本文化既创造性提出了“求道”方向,又体现了圣人与愚民的平等思想。
“道”的本源:百姓日用。王艮的“百姓日用是道”回答的主要是“道”的来源问题。传统的“道”是抽象的、琢磨不透的东西,为平民百姓所不能知,只有“圣者”才能知“道”并运用。宋明理学家认为,“道”和“理”是等同的。王阳明认为“心外无理”,心就是道,知心就是知道。王艮则以为,“百姓日用”中的“道”,与存在万物中的“理”是一致的,“道”不过是人的一般感性的自然表现而已,是人的自然的本能, 在人的一生中,即“圣人经世,只是家常事”、“能知能行便是道”。
判断“正道”与“异端”的标准:符合百姓需要。王艮认为,“圣人之道,无异于百姓日用。凡有异者,皆谓之异端。”王艮的这一观点,提出了新的标准,用以判断“正道”和“异端”。从这个理论推导而出,凡是关注和致力解决百姓温饱的关乎“民”的学问,就是“道”,就是真理;反之,无关乎解决百姓温饱问题的学问,就不是“道”,不是真理。这一观点,颠覆了传统观念中关于“正道”与“异端”的判断。在王艮看来,判断“正道”还是“异端”的标准是是否符合百姓实际, 而不是人的等级身份。那些“形而上”的玄而又玄的东西,那些经书上的教条,无利于百姓温饱的,百姓不能知不能行的,就是“异端”。
求“道”的方法:到百姓中学道。王艮提出到百姓中学道。因“百姓日用”之“道”正合万物之“理”,故“道”是表现在人民群众的知行之中,在自然界活泼的人民的日常生活中,学道要在人民大众的日常中,应当在人民群众日用中学道。王艮认为,悟道要悟出真正的学问,还得在人的日常运用之中,只有到百姓日用中去学道,才能获得真正的乐趣。王艮认为:“日用间有多少快活在”(《寄庐山胡侍御书》)。为此,王艮要求学者不耻下问,以天下百姓为师,在百姓日用中学习。如何在百姓日用中学道?王艮认为,事物之理存在于事物之中,因此他要求士人必须注意在日常生产实践中学道,学以致用。
——时代价值
“百姓日用”与马克思主义“实践观”相契合。王艮提出“百姓日用是道”,强调“道”并非抽象不可捉摸,而是存在于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中,这与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观相一致。马克思主义认为实践是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基础,而王艮的观点体现了实践的普遍性和基础性,即人们在日常生活中的实践活动是认识和体现“道”的根本途径。马克思主义强调物质生活条件对社会意识的决定作用,王艮的观点也体现了这一点,即“道”是人们在物质生产和日常生活中的实践活动中自然流露的。
“百姓日用”与马克思主义“群众史观”相契合。王艮认为,判断“正道”与“异端”的标准不是人的等级身份,而是是否契合百姓实际需要,这与马克思主义的群众史观相一致。马克思主义认为,人民群众才是历史的创造者,是物质财富与精神财富的创造者。王艮的观点强调了满足群众穿衣、吃饭等物质和精神生活作为第一需要,这与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全面发展和解放的目标相吻合。马克思主义追求人的解放和全面发展,王艮的思想,强调“百姓日用即道”,既提倡每个人都能够在日常生活中实现自我价值,实现人的全面发展。
“百姓日用”与马克思主义“认识论”相契合。王艮强调“道”就在自然活泼的百姓日用之中,表现在百姓的知、行上,学道应在百姓日用中学道。这与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相呼应,马克思主义认识论指出,所有的理论均来自实践,也都要经得起实践的检验,并要回到实践中产生指导意义。王艮的观点体现了实践的重要性,即真理不在天上,也不在心中,而是存在于现实的客观事物之中。他要求学者注重从日常生活的生产实践中去学道,这与马克思主义强调的实践与生活的观点是一致的,即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。